阿扁與菲姊

島主

Posted on 2006-11-13 13:13 彭蕙仙 閱讀(22463) 迴響(0)
☉ 兩人都很勇於自白

或許這不是一個很公平的聯想，不過，我總認為，從某個角度來看，陳水扁總統與前惠普董事長兼 CEO卡莉 ‧ 菲奧莉娜有些相似之處。這兩個人都很會說、很敢說、常有機會說；而且，嗯，怎麼說都不會臉紅呢。

菲姊在沈寂了 18 個月，最近出版自傳《勇敢抉擇》（ Tough Choices），劈頭就寫「董事會沒有謝謝我，也沒有說再見」，一語道盡心裡的委屈；她指的是自己在 2005年被惠普董事會掃地出門的事。

菲奧莉娜當然認為不公平，董事會攆她走的理由是併購康柏 3年，財務表現仍然不佳，骨子裡，她一直認為自己的性別（一個女人掌管全球前 50大企業！菲姊是第一人）、出身（她是行銷人員，和惠普的工程師行事風格始終格格不入）、風格（亞曼尼上身 +鎂光燈的 CEO） ，等等，早就令老惠普人不爽；不過，不論菲姊怎麼評價她自己，股市倒是給了她很不友善的回應：惠普股價從 1999年 菲奧莉娜上任後，6年來跌了六成六，但是在惠普宣布菲奧莉娜離職消息的那天，惠普股價上揚 7％，市場解讀為「慶祝行情」。

☉ 惠普爆「電話門事件」

沒錯。大部分的市井小民、投資人或許沒有辦法參與企業經營裡那些刀光劍影的門爭場合，也沒有辦法強令一個他們覺得不適任的 CEO下台，表達好惡的最直接手段就是數字──民調或者股價，所謂的民心向背，意即在此；看看惠普股價這些年來的表現，菲姊再有不平也該服氣；當然，菲奧莉娜不是這種忍氣吞聲型的人。她有話說，而且說的非常大聲。

在她出版新書、在各地進行新書發表會（ book tour）的同一時間，惠普正好爆出「電話門事件」，起因是當時的董事長派翠西亞 ‧鄧恩( Patricia Dunn ) 認為「資訊洩露會影響惠普的股價」，因此雇用了調查公司，以假身分獲取惠普董事會成員及 9位媒體記者的通話記錄，為的是查出董事會中洩密的「內鬼」是誰。

這是違法行為，但鄧恩本來堅不認錯也堅不辭職，她說自己並不知道這樣取得的通信資料是違法的；不過，在公司內部（重量級老臣逼退）、外部（美國 司法部和證券交易委員會等機構介入調查）雙重壓力下，曾 在接替菲奧莉娜成為惠普董事長後說自己「最優先的任務之一就是找出董事會洩密者」的鄧恩，還是被迫提前去職。

☉ 惠普風範蒙羞

惠普風暴發生時，正好遇到美國期中選舉，科技界中有人認為要參選的幾位政治人物咄咄逼人，把此案搞得好像是什麼天大的罪孽，其實圖的是搭此弊案順風車，這是為他們自己增加曝光機會的「作秀」問案；言下之意，如非有期中選舉這項因素，惠普顏面或可保留、鄧恩命祚還可長些。

說這話的人忘了一件事，惠普這家老牌公司向來以高企業道德倫理自許，而此案不法之處相當明顯，難道已在矽谷留下近 70 年美好傳承的所謂「惠普風範 」（The HP Way ），要因此醜聞畫上句點？

在聽證會上，惠普現任執行長馬克‧赫德（ Mark Hurd）曾說，如果創辦人比爾‧惠列特（ Bill Hewlett）與大衛‧普卡德（ Dave Packard）還在世，也會為惠普董事會這一連串的不法及說謊行為「感到驚恐且蒙羞」；沒錯，惠普新一代主事者的行事風格，已令惠普長期累積的商譽以及人們對他們的信任和尊敬蒙塵，這是極為嚴重的損失──一個企業集團的信任資產豈不比一個董事長的「位子」更重要？

☉ 基層反省、高層緘默

在鄧恩發動竊取董事會成員及媒體記者的通聯紀錄時，難道整個惠普就沒有人對這種行為感到不對勁、表達過意見、沒有人提醒過鄧恩要「懸崖勒馬」嗎？在聽證會上，惠普保安部門的員工阿德勒（Fred Adler ）與奈伊（Vince Nye）表示，在受命支援這樁洩密調查案時，曾向惠普保安主管與法律顧問，表達不妥之意，但在證會上，這些高階的保安主管與法律顧問則引用了緘默權──低階人員有道德勇氣，但如果真正有權力讓事情發生或者不發生的「大人物」有本事始終一語不發、對惠普的墮落不置一詞，「惠普風範」恐怕真的就要無以為繼了！

但我好奇的是，這樣一家老字號的企業是從何時開始她的「多事之秋」的？還是從菲奧莉娜談起吧。她是企業界、科技界少見的超級明星 CEO，《財星雜誌》曾 連續6 年將她選為「全球最有權力女企業家」，她在朗訊慓悍式成功，促使惠普董事會高薪挖角她到惠普來，為的就是帶動惠普全新的氣象。

別是菲奧莉娜有行銷人「輕快、擅宣傳」的特質，跟惠普工程人傳統「厚重、一板一眼」的風格很不一樣，惠普希望藉著菲奧莉娜，能一改集團形象，不要只能以技術取勝，也可以輕快輕盈、有時代感一點。

☉ 自戀式領導

不過，菲奧莉娜的自戀式領導、口惠式領導以及與老惠普人的格格不入，造成她在惠普愈來愈不受歡迎，終於從「惠普之寶」變成了「惠普的包袱」。 我個人認為菲奧莉娜的盲點，就在於心理學家麥考比 ( Michael Maccoby )在《自戀式領導》 (The Productive Narcissist)一書中提到的，「不肯聆聽」。

半是自負半是自卑，造成菲奧莉娜根本懶得跟惠普的老臣們打交道，與傳統疏離有一定的危險性。她知道那些人不把她這「女流之輩」放在眼裡，連她把惠普創辦人拉出來拍個廣告，這些人都要哇哇叫，可見他們多麼沙文！菲奧莉娜讓惠普人難以忍受的，並不只在於她花蝴蝶般的演出（許多這方面的批評未必公平，畢竟一個人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並不表示他沒有經營能力；一個人口才很好，也不表示他沒有實力，許多矽谷人對菲奧莉娜的批評或許只是緣於他們真的不習慣被女人領導！）菲姊是可以懶得理這些夾議夾敘的批評；不過，她也不理得稍為「徹底」了一些。

☉ 選錯一個 CEO

另一方面，惠普在菲奧莉娜到任之前垂垂老矣、無神無采，菲姊知道自己可是被委以重任的，她心裡的想法很簡單，「要不是我扭轉乾坤，誰理惠普？」。

於今思之，惠普真的是「成也菲姊、敗也菲姊」，不得不承認，自菲奧莉娜之後，惠普的體質、經營者的品質、乃至於整個高階管理層的品格，都在毀壞中，所謂「 黃鐘毀棄、瓦釜雷鳴」，惠普經營者接二連三出事，不是沒有原因的；選錯一個 CEO，實在是後患無窮，因為他錯誤的價值觀與行事風格，是留下遺傳，甚而使整個組織產生突變；惠普風範不再，或許要怪當初的惠普董事會太注重表面的事物了；不過，他們畢竟還是懸崖勒馬了。

把菲姊和阿扁掛在一起談，容有未見公允之處，畢竟菲奧莉娜在位期間，還真的幫惠普做了許多事業切割與歸建的純化動作，併購康柏在今天看來，也未必是全然的失策，起碼讓惠普有機會與對手一決；想想阿扁又對民進黨做了什麼有意義、有價值的事呢？





註：要對卡莉‧菲奧莉娜與惠普的愛恨情仇，有個比較周全的了解，這兩本書不妨對照著閱讀。

《逆勢出擊》 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239897

《勇敢抉擇》 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346035

引用：http://editorland.chinatimes.com ... 006/11/13/2725.html